我在读初中的时候就想买一匹马,到了今年,我才开始思考我为什么想买一匹马。

这事儿还得问我自己。一匹马对我来说是什么呢,是第五辆自行车吗,是四号坦克吗,可能吧,可能它会带着我冲碎风车,冲碎边界,冲碎东欧平原。
不过这听着就不靠谱。

也许这事儿还得问马贩子。

他说马是个好东西,时代变了,不一样了,不是某一辆自行车,也不是摩托车,也不是特定的马,是集合马,一匹又高又矮又大又小的马,会拉磨,会耕地,会拉大车,会跑,还可以不吃草。

不过这听着也不靠谱,怎么可能不吃草。

他说吃草也行,吃草就要挤奶,这是烙在每一匹马屁股上的物理学定律,构成这片平原上的能量守恒。经过挤奶,集合马变态发育为成为复合马,几乎是万能的,看家护院,打鸣下蛋,敲骨吸髓,啥都能干,是农耕文明发展到极致的结晶。唯一的缺点就是外形模糊,边缘刮花,后半夜跑起来呼呼掉渣。不是视力的问题,阳光下走近了眯起眼看也是一滩堆叠的重影。除非像王瞎子一样,瞪大眼睛,去摸它。可能不太礼貌,但这是清晰感知它轮廓的有效方法之一,纤毫毕现。王瞎子是本地相马专家,复合伯乐,唯一的缺点就是瞎。好马一般能摸到两或三条腿,大部分会咩一下,几乎是羊,不长角。羊,知道吧,好吃,剥下来的皮吹起来扎紧玩漂流比大葫芦还好使,每年卖皮也能赚不少钱呢。

会飞吗?

马贩子掉帧了。这比一个瞎子上来就摸更让他
感到被冒犯,他短暂左右平移又迅速回归原位,对着大地隐匿地发出一串机械波,但没有回答,没有声音,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。我装作这段时间不存在,不需要他的回答,也不需要会飞的马,飞马只是迎面闯入晚高峰的一辆赶着送外卖的逆行电动车。

一匹锐利的马,有点硌,对屁股来说跟第二辆自行车差不多,我拍了拍身上的煤渣子,冲出尘埃,又冲入阴霾,从天亮到天黑,又从天黑到天亮,看着飞向夕阳的鸽子,越来越大。
 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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